放进时光蛋里。

变形记

2022.10.17

变形记是卡夫卡很多短篇作品中的一篇,而且应该是最为大家熟知的一篇。变形记毕竟是短篇小说,一小会就可以读完,这篇文章是我在读完变形计之后的一些简单的思考。

整体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是男主角,一个销售员,某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虫子,因而丧失了工作的能力,并因此展开的故事。从男主的家人和公司的经理发现这个事情的震惊,到男主逐渐习惯虫子的生活,再到后来因为家人的讨厌和意外生病到去世。

故事的看点在于家人态度的变化,母亲、父亲、妹妹各有各的随着男主状态变化的心态变化,在这些变化中体现出不同的人性。我在初读这本书的时候整体上感觉作者想要表达的观点类似于“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应该不至于这么单薄,否则也难以成为世界名作。

讨论

有的人说这本书很荒诞,荒诞的点不在于男主变成虫子这件事很离谱,而是在于男主变成了虫子,周围的人关注的点非常反直觉:男主在关注自己不能去上班干活,周围的人关注男主变成虫子之后的生活细节,没有一个人在关心男主怎么变回去或者是为什么变成了虫子。其次就是这个故事开始和结束的时候父母的态度,最后男主死的时候大家“如释重负”一般负担一扫而空,开始各自未来的生活,大家的的生活都步入正轨,似乎无事发生一样。

总感觉这个作品想要表达的内容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表达出来的。结合时代背景,有一个说法我觉得很有道理,就是这个变形记的变形其实可以用来指人心的变形,也就是指的是男主变成了家和公司的挣钱机器,而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一个很文学的表达手段。理解这个说法需要和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卡夫卡想要表达的内容相互印证,来看看有没有道理。这本书的撰写时间是二战之后,背景环境是当时的欧洲,这个时候大家的生活状态都比较的困难,而且大家刚完成了一场泯灭人性的战争,大家的信仰、思想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间难以恢复。

在看完了这个说法之后我觉得确实很有道理,如果是我自己想的话是不容易想到这样的解读的。不过这给我带来了另外一个关于一本书解读的疑惑,我们在读一本书的时候如何去思考作者想表达的内容、怎么解读、思考到什么程度比较好。在寻求这个问题解答的过程中我读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来自赫尔曼黑塞大师的关于文学作品探讨的讨论:

“在我的读者给我的来信中,有一类的数量正在不断增⻓,我认为这是一种日益增多的,思考读者与文学之间作品之间的关系的现象。这一类书信往往来自于年轻读者们,他们热切于寻找意义与解释;无休止地问着问题。他们希望知道为什么作者要创造这个意象,为什么作者要选用这个词,作者在他的书里“暗示”了什么,有什么“意图”,他是如何选取这个主题的。他们想要了解在我的书中哪些我认为是最好的,哪些我最为偏爱,哪些最清楚地表现了我的观点与想法,为什么三十岁的我和七十岁的我对相同的问题和现象看法不同,《德米安》和弗洛伊德与荣格的心理学有 何关系,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有很多是高年级学生提出的,像是受了教师的影响,但大多数则是生于个人诚挚的需求;这一切都说明了读者与作品之间关系的改变,这种改变在舆论批评中同样也很明显。这里积极的地方在于读者的活跃性增强了;他们再也不能消极地享受,或者只是简单地消费一本书或是一样艺术品。相反,他们希望征服它,通过分析来占有它。

但这种现象消极的地方在于:对文学艺术的思考和疑问正转变成一项竞赛活动,并且正走向自身的终结;将自己沉浸在作品之中去观看和倾听,本来是最基本的能力,却饱受通过批评与分析以征服作品的欲望的损害。要是一个人要在一首诗或一个故事中榨出思想和意义,并以此为己任的话,他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也永远不会了解艺术的秘密,本真个性寓于其中的秘密。

最近一个年轻人,一个学生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回答一系列关于卡夫卡的问题,他想知道我是不是把卡夫卡的《城堡》、《审判》、《法律》看成宗教象征⸺在卡夫卡与犹太教的关系上,我是否与布⻉尔看法相同⸺我是否相信卡夫卡与保罗·克利的相似性⸺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东⻄。我的回答如下:亲爱的 B 先生:我恐怕要彻底让你失望了。当然你的问题,还有你对文学总体的态度并不让我感到 吃惊;成千上万你的同行想法都相同。但你的问题,无一例外都不能回答,他们都发源于同一种错误的思想。

卡夫卡的小说并不是关于宗教,玄学或者道德问题的论文⸺他们都是文学作品。如果一个读者有真正阅读一个作家作品的能力,不提出疑问,也不期待得出什么理智和道德的结论,而只是准备着投入作者所展现的世界时,这些作品就会以其自己的语言道出他所寻求的一切答案。卡夫卡不是作为一个哲学家或神学家对我们说话,他只是一个作家。近来卡夫卡那奇妙的作品成为一时⻛潮,阅读他们的人们又没有能力,也没有愿望真心了解文学,这不是卡夫卡的错。我自从卡夫卡的早期作品开始就一直是他的读者,你的问题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卡夫卡不会回答 这一切。他给与我们的是他那痛苦孤独生活的梦想与幻觉,他那些经验,空虚和满足的再现,这些梦想与幻觉是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的一切,而不是通过自做聪明的阐释得到的什么“意义”。

“阐释”是理性的游戏,也经常是有趣的游戏,对没有艺术感受力的聪明人,这种游戏再好不过了,他们能够阅读,也能写作关于非洲艺术和十二音体系 音乐的书籍,但他们永远找不到通往艺 术核心的道路,因为他们站在大⻔口,用上百把钥匙试图打开⻔上的锁,但却从来没有注意到, 这扇大⻔一直敞开着。

这就是我对你的问题的答复,我觉得我的回答不能让你满意,因为你好像把这件事看得挺重。”

这段讨论度下来让我收获很多,读书的时候用心来读,思考的时候理性来思考。要分清楚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读书可以纯粹的从内容上获得乐趣,同时也可以通过书的写作背景、作者的创作时机和原因等等获得乐趣,这两者都可以是我们的收获,但是他们是不同的事情,要分得清楚才行。同时这也让我放轻松了一些,不再追求读书的解读和意义,而是重在享受过程,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有自己的理解,拥有理解而不是拥有答案是很重要的。

没想到从《变形记》的阅读中获得了额外的收获,所以我希望分享给所有同在读书的朋友们。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