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进时光蛋里。

透明的中年人

2023.04.21

好久之前我在听《东亚观察局》这个播客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概念:愤怒的中年人。在播客中讨论它的背景是日本社会当下的中年男性生存现状:上有老下有小,被妻子嫌弃、被老人逼迫、被小孩子讨厌,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故事,很适合中元节听。我觉得这个“愤怒”指的是一种“人到中年身不由己”的感受。

于是我在网上搜了搜“愤怒的中年人”这个概念,发现好多人都在用这个表达,不过鸡汤的成分比较多一些,比如:

年初的时候想起了王小波说过的一句话“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焦虑的本质也契合这一观点:自己的欲望大于能力,又极度缺乏耐心”。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对这句话的感触更深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欲望太多、能力不强,就会变得焦虑,进而影响到人际关系、家庭关系。

因为信息爆炸作为大庭广众的我们见识了各种各样丰富、缤纷、令人羡慕的别人的生活,“锻炼”了自己的欲望,而自己的能力并不能随着这个过程提升,就会带来矛盾,变得“无能狂怒”。

当时我看到这些的时候有一些感触,因为自己也在天天焦虑自己这些做不好、那些做不好,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做不完等等,时间久了也会产生一些愤怒感,于是就想顺着这个思路写个文章释放释放,向看我网站的可怜的观众们倾销我的负能量。

不过刚写了开头之后我就开始迷茫了,其实我对这个概念并没有多深的理解,可能单纯是觉得这是个有趣的词汇就拉出来聊聊。可以从个人的“愤怒”来拓展到的各种方面,比如社会、文化、时代风格、家庭关系等等。这些内容我都不怎么会讲,漫谈也不能主观臆断胡编乱造,所以我就把这篇写了个开头的文章丢一旁了。

但是最近有一天我在看着 B 站上“电子榨菜”吃完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类似于“愤怒的中年人”,“消失的中年人”是不是也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不排除信息茧房的观测偏差,我发现我的视野范围内在互联网上和生活中活跃的大多是年轻人,虽然有一些中年人,但是整体上还是少数。比如游戏圈都是大学生在吵来吵去、游戏开发经常蹦出来天才少年、UP 主大部分也都是年轻人、博客站长也普遍年轻。

虽然我知道如果我们去房圈、金融圈、车圈推门一看估计全都是中年人开大会,大家都在朝着财务自由的路上一路狂奔,跑得跑、摔得摔,但是这些圈子和我上面提到的那些圈子之间有一种差异:这不是一个主动分享的事情

拍 Vlog 分享生活、写文章分享自己的想法和点子、做游戏分享自己设计的快乐等等,这些事情都是主动创造然后进行从内向外分享的事情。对比来说赚钱攒钱、买房买车是从外向内流入的事情。对于后者当然在人生的任何一段时间里都有着一定的重要性,毕竟生活还是要生活的。但是对于前面的事情,我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分享欲会有一定的下降,我猜这可能来自于几个方面。

首先是一些比较客观的原因:我们不再创造那么多可供分享的东西了,社会传统会要求我们到达一定年龄之后需要做出个人的贡献,这些贡献大多都直接供给公司/社会了。有很多限制要求我们要一直努力这么做,比如有家要养、有更长远的个人目标去做,这些贡献的东西更像是一个中间过程,我们要做这些来实现一些更加远大的目标。但是这个过程会消耗我们的精力,让我们没有剩余的能量和优先级去做纯粹的分享的事情,而这些分享的事情往往以分享为目标所存在。

换种说法,我们减少分享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分享或者不感兴趣了,只不过到了一定的年龄阶段我们有了更高优先级的事情,把原本要放在分享的这些资源倾斜给了其他的事情。

另一个可能存在的客观的原因是我们少了很多观众、听众。作为年轻人大家分享生活、想法多多少少是有种展示的目的,我们的分享目标主动的被动的包括身边的各种朋友、同届、其他年轻人的小组等等,年轻人是个大团体,充满活力,广泛交际。但是按照经典的发展路线,随着年龄增长,大家会组建自己的家庭,并且每个人的生活重心都会倾斜于家庭,我们的关注点都落在了家庭的成员上,那么我们所写的博客、做的视频、想要表达的各种事情就不必有那么多的受众。而且即使我们发了出来,大家也都关注在自己的家庭中,也不会为你倾注太多的注意力。这样会打击大家的分享欲,想一想这种状态还是有点孤独的。

虽然客观原因提供了非常消极的分享欲前景,但是还可以有积极的理由,我们分享欲下降可能是因为我们有了一套清晰的、有效的判断(也可以说是审美),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自己有对其明确的感受,从而就不会那么乐于分享,因为分享的动力来自于认同感,当自己的个人认同感非常强的时候,分享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就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总结来说我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提”消失的中年人“是好是坏,虽然前面的好多表述让人感觉我认为分享欲下降是一个不好的事情,但是实际上还是就事论事,有好有坏。如果从分享的“舞台”上退出让我们生活变得无趣、灰色,年复一年没有留下太多的东西,那么重振自己的分享欲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提升生活厚度的良方;如果是我们足够了解了自己,有了一套自己的处事看来事情的视角,那么做一个温文尔雅的旁观者也是一种美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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